[彩虹鹦07晋级赛]武夷山风景谈 作者:陈富强 时间:2007-9-20 周四, 上午11:00 武夷山风景谈 陈富强 许多年前我借千岛湖水路经安徽歙县抵达黄山时,我还不知道在紧靠浙南的闽北有一座山叫武夷。那时,我站在天都峰上看黄山的云将山峰缭绕得千姿百态,岩石堆成的峰峦就显得柔软而湿润。我想,如果石头真的能够开口说话,那么我相信黄山的石头是有灵魂的,它们让松树长在自己的石缝中,一棵棵都风姿绰约,所有上山的游客都成了诗人,因为从登上黄山的那一刻起,我第一次看到什么是诗情画意。 后来,武夷山罕有地成为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。仅此一点,它就可与黄山比肩而立。渐渐地,武夷山的份量在我的心里沉重起来。在中国,有“双世遗”之誉的是四座山,除了黄山和武夷山,就是泰山与峨眉山了。这是一个奇特的现象,似乎只有山才具足够的容量承载人类的精神财富。它们坚硬的体质,让自然与文化都有了依附的可能。在这四座名山当中,黄山以“五岳归来不看山”独占鳌头,武夷山,能够后来居上,给我一个惊喜么? 我是坐火车进入武夷山景区的。在去武夷山之前,我几乎没有寻找过与武夷山有关的资料,我想凭自己的感觉看武夷的山水。夜行列车在闽北的崇山峻岭穿行时,我正在睡梦中,软卧车厢给我一个很好的旅行环境,我看不见窗外的山体,但那些山的影子似乎始终与我的旅程相随。乘务员喊醒我时,窗外的天空渐渐发亮,我看见一些山,连绵地起伏在我的视线里。 入住位于景区附近的宾馆,阳台外是一丛高大的竹子,它们的生长方式十分奇特,数十根竹子,在泥土中紧紧挨在一起,仿佛根根相连,然而到了空中,它们的身体才舒展开来,像一把伞,撑开一片绿色的天空。竹子修长,穿过我居住的二楼,竹梢向三楼伸去。于是,我即使躺在床上,也能看见竹子在窗外摇曳的样子。而围墙外,则是一截山体,形若竹笋。我想,这就是武夷山的一部分了。 像所有名山一样,武夷山景区的范围很宽,通常我们不可能在有限的游程内将它们一网打尽,往往只能走马观花,看一些精华。武夷山最好看的是天游峰,远眺天游峰山体,是一幅巨大的石屏,地壳在这儿产生了令人费解的运动,仿佛有一把斧子,将山体一劈两半,留下的一半为天游峰,呈壁立千仞状,另一半则散落在武夷山九曲溪两侧,于是,我们乘坐竹筏时看到的层峦叠嶂,就是那些山体的碎片装饰而成。 天游峰的石级显然是后人凿出来的。它们在山体曲曲折折盘旋而上,把我们一直送上峰顶。从峰顶看九曲溪,以及溪流经过的那些山,才能真正看到武夷山的美。我想不透的一点是,是水绕着山流淌,还是山依着水耸立。但凡山,总有飞瀑流泉,但像武夷山这样以一条宽阔而深深浅浅的溪流与山唇齿相依的,在中国的名山中,的确少见。或许,这就是武夷山的与众不同处。 登天游峰之前,山脚下一处开阔地取名云窝,顾名思义,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,这儿是云聚集的地方。我没有看到武夷山的云相聚在一起的壮观景色,然而我能够想象当云从天上,从四面八方向这一处奔涌时,天与地就相融在一起了。黄山的云通常在山间缠绵,而武夷山的云似乎在姿态上更谦逊一些,它们贴地而涌,让巍峨的山峰破云而出。 一般而言,名山总是与宗教或者名人有扯不断的联系。从前的名人游历名山大川,或者留下一些诗文痕迹供后人研究,或者,索性在此长住,隐居起来,潜心修学。这两种可能都存在。因为几百甚至上千年前的武夷山,必然人迹罕至,学者们有足够的安宁读完一本书。 朱熹在武夷山的痕迹很深,所以现在我们能看见他的雕像,看见一块看上去沧桑的石碑。而“理学正宗”显然是后来的研究者,或者干脆是地方的要员们提出来,让书法大家挥笔撰写后制作横匾挂上去的,似乎只有这样,才能有充分的理由说明武夷山是理学的正宗发源地。我对于朱熹的了解,只局限于他的诗,“问渠哪得清如许,为有源头活水来”是《观书有感》中的诗句,读这样的诗,我只有羡慕的份。这首著名的诗写于何处,是否朱熹在武夷山所作,我不敢肯定,但一个好的诗人,或者扩大为一个好的文化人,却往往与好的风景相得益彰。历朝历代,武夷山一定也有很多出色的为官者,能留在这美丽山水之间,并且为人津津乐道的,却往往是那些在当时看起来颇为寂寞的读书人。 在武夷看山望水,仅仅登上天游峰显然是不够的。乘坐竹筏漂流九曲溪,从另一个角度看那些山,似乎更加立体一些。武夷山的竹筏漂流在溪间,是十分壮观的场景,站在天游峰俯瞰,溪间的竹筏用百舸争流形容一点也不为过。而撑筏的人,一般我们习惯叫梢工,其实他们有一个正确的名应为排工。然而,在武夷山,导游告诉我们,称呼那些排工,不要叫梢工,就叫师傅比较好。理由是在九曲溪上撑筏的,不光是男人,还有女人,而梢与骚谐音,所以,如果称排工为梢公、梢婆,就容易产生“骚公”、“骚婆”的歧义。 我们不称排工为师傅,我们称他们为老大。这也是比较合理的称呼,在江南,船上的船长,也有船老大之称。老大的脸被太阳晒得黑里透红。溪浅处,石头清晰可见,同乘一筏的人问老大,可否抽烟?老大说,烟是可以抽的,但烟蒂不要丢进溪里,就塞在竹椅后面的缝隙间。问者看着清冽的溪水说,我若真的抽烟,宁可将烟蒂吃进肚子里,也舍不得丢进这么好的水里。 山峰开始在溪的两岸行走了。它们行走的速度不快,所以我们能够看清它们的容颜,老大是幽默的人。我们说出对他的羡慕,他心里显得不以为然,但承认我们所说的空气好一说。我们又举例,你每天面对的,都是不同口音,不同相貌的游人,而这其中,肯定会有很多很多美女,所以你的视线是幸福的,你的眼睛不存在审美疲劳。老大一听,笑咧了嘴说,这到也是,还有洋妞呢。我们说,这就对了,比我们快乐多了,我们每天面对的就是电脑,就是那么几个人,可见你的世界多么宽广。 筏过一处悬崖,峭壁上,有一些空洞,悬棺就在那些洞里了。我们看不见棺木,但能看见一些零乱的木头在洞口若隐若现。是谁能够在死后以悬棺的方式安葬?那些棺木又是如何移入如此陡峭的山体间?这是一个谜,也许,只有武夷的山知道。我仰望悬棺,心里充满对古人的敬意,他们总能留下一些问题让后人猜想。再过多少年,我们的智慧,在涉及某一个问题时,总显得不够用。看看朱熹。他在山中一坐,理学就诞生了。 竹筏在溪上漂一个半小时,武夷最美的一段山就领略了。但是,武夷山当然是看不尽的。无论我在天游峰上俯瞰,抑或是在九曲溪上漂流,我所见的,都只是山水的一部分,我很想知道九曲溪的源头在哪里,很想知道天游峰为什么如此险峻,排工无法告诉我,导游也无法告诉我。当他们以导游词作为蓝本告诉我武夷山的传说时,我就知道,就连朱熹,也不能告诉我一个完整的武夷山。面对自然,我们在敬畏它的壮美时,最好的方法是让它以最原始的体态存在于我们的视线里。我很想沏一壶大红袍,在溪畔与朱熹对饮一杯,然而,再手握一卷,以武夷山为背景,与朱熹合一个影。我在镜头前一笑,朱熹就看到了。 2007年9月19日 来源:https://www.australianwinner.com/AuWinner/viewtopic.php?t=48674 |